人有多少种性别？从2到无穷大｜大象公会

双亲分手后，两方争夺战小孩监护权，平凡人单厢偏激于还予爸爸。

但，2019年10月，美国密西西比检察官否决乔纳森·怀斯（Jeff Younger）明确要求夺取六岁女儿约翰监护权的政治理念，却引发了许多人对那位父亲的反感。

总之，也有新闻报道媒体把父亲的反对者称作「极右」。

此案是这种的。

约翰和莱斯利是孪生女孩，四岁时，父亲莎拉·乔米亚斯（Anne Georgulas）带约翰去见私家侦探。

莎拉指出三个小孩焦虑上都像跨异性恋者，约翰更显著，比如说讨厌女孩的玩偶、讨厌动画电影《冰河电影版》的主人公。

按私家侦探提议，莎拉已经开始把约翰当女孩养，穿衬衫、涂毛发并给他更名阿宝（Luna）。

父亲乔纳森晓得后益发愤慨，特别是约翰在幼儿园被称作阿宝，上女厕，他指出莎拉在故意介导和改建小孩，他俩有鉴于此分手。

只好，约翰在父亲身旁时，是小女孩阿宝：

见到父亲时变回小女孩约翰：

但，小女孩很可能做不成女孩了，莎拉在医疗系统里把他登记为女性，并准备用「化学阉割」（注射药物以减少男性荷尔蒙）将约翰变成女孩。

乔纳森坚决反对，闹到法院的却是莎拉，莎拉明确要求禁止乔纳森再接触小女孩，因为乔纳森妨碍了她的培养计划，而乔纳森为捍卫小孩的异性恋，明确要求「单独监护权」。

乔纳森输了官司。

此案引发了美国保守群体与进步群体的站队争议。

异性恋由什么决定

人类到底有几种异性恋？

六十年代前，这个问题只有唯一答案：两种。

这尊35000~40000年前的6厘米高象牙雕塑，名叫「霍勒费尔斯的维纳斯」，是目前最古老的刻画人类体型的作品。

· by H. Jensen. 德国Tübingen大学

比例夸张的乳房、臀部和大腿表明，至少在旧石器时代，人类就对女性的异性恋特征了若指掌。

人类最早文字，苏美尔人发明的楔形文字中，「男」和「女」使用的都是外生殖器的象形文字。

近世解剖学和生物学的发展，让两性划分有了更科学精确的认识。

今天关于异性恋的基础认知是，两性的差异是染色体的差异，男性为XY，女性为XX，第二性征的差异是因为性腺产生的性激素导致。

然而，人类是社会化程度最高的动物，异性恋远不止生理差异，还渗透在一切社会和家庭分工当中。

传统社会鼓励男性要勇敢、进取、攻击性、无畏疼痛，这被指出是男性气概，对女性明确要求则相反。它与男女地位不平等，其实互为因果。

· 传统的男性气概

这套与传统社会生产方式高度匹配的异性恋观，在西方进入富足社会时，必然已经开始动摇。

二十世纪50年代，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焦虑学家约翰·莫尼提出「异性恋角色 gender role」这个概念。

· 约翰·莫尼（John Money）

他指出异性恋不仅是生理特征，「异性恋」还是社会和外部环境塑造的。这个时候，原来同义的「sex」和「gender」就有了区别。

60年代女权运动和性解放运动勃兴，社会明确要求重新定义异性恋（gender）。首当其冲的就是男女两性这种「异性恋二元论」。

约翰·莫尼不仅提出概念，1972年的《男人女人，女孩和女孩》书中，介绍他亲自实验把一个女孩改建成女孩。有力地证明了异性恋后天说。

1970年，女权历史上的「经典」文献《异性恋的辩证》中，费尔斯通强调：对于异性恋，生理上的差异不再重要。

1987年，齐默曼（Zimmerman,D.H.）和韦斯特（West,C. ）的「doing gender」是女权主义定义异性恋时被引用最多的文献之一。

它是这么定义的：「异性恋（gender）是一种获得的地位，这一地位是通过焦虑的、文化和社会的手段建构的」。

这个定义中，没有先天生理差别的位置。

生物学与异性恋研究学者Anne Fausto-Sterling，曾论证男女生理差异是后天的，后又提出异性恋是连续的，异性恋可以在光谱的两级之间滑动。

· Anne Fausto-Sterling（左）与她的爱人Paula Vogel（右）

所以，六岁的约翰是男性还是女性？

按落后异性恋观，他是男性，按先进异性恋观，他可男可女。

异性恋分类：从3到112

美国有一个叫Facebook的社交网站，用户多达20亿人。

2014年，Facebook的注册信息中，如果你选择美语版（US English），异性恋选项是这种的：

不用数了，它提供的异性恋选项有71种。但这也不够，2015年，BBC就做过一个给小孩的科教片说「异性恋有100多种」。

只好2016年，男女之外的选项，统统变成了「custom」。因为新异性恋种类太多了，不够用，2018年的答案已经有112种。

今天，如果你竟然能用中文简体的Facebook，异性恋选项是这种的：

你可能会问，这么多异性恋是哪来的？

今天的异性恋分类，最大的特色是强调主观。

异性恋认同是指个人对自身异性恋的认定，可以是男性、女性或者其他，「其他」可以是介乎男女之间，也可以是男女均有，也可以两者均不是或频繁改变。

异性恋表达是一个人在公共场合所表现出的异性恋。它包括穿着方式、讲话方式以及发型等——实际上就是具有异性恋特征的全部言行举止。

假设你的生理异性恋是男，但自指出是女人，你希望别人也把你看作女性，所以你以女性的方式穿衣打扮、说话、待人接物，那么你的「异性恋表达」就是女性。

现在定义一种新「异性恋」，名词发明家们主要是指一种新的「gender」。

异性恋发明是一种显学。从20世纪60年代至今，异性恋研究已持续50多年，涉及社会学、哲学、女性研究、焦虑学、文学等多个学科。

2005年美国印地安那大学颁发了第一个「异性恋研究」博士学位。

莱斯利思·巴特勒是该领域最重要的学者之一，现在定义异性恋时使用的「异性恋气质Gender expression」就源自她的观点。

· 莱斯利思·巴特勒（Judith Butler）

1990年出版的《异性恋问题》中，巴特勒指出「异性恋」是一种表现，一个人的异性恋来自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表达和别人的感知，与其天生的异性恋无关。

前几年较为流行的63种异性恋的划分中，就使用了「异性恋气质」在内的三个纬度，另外三个纬度是生理异性恋和性取向。

每一纬度再分为男性、女性、中性，就得到了63种异性恋，截取部分排列组合如下：

比如说，列表里的第四种异性恋描述就是，假如一个人生理上是男性（M），异性恋气质是女性（F）性取向是男性，那么ta就是「女性气质的同性恋男人」。

这种的排列组合只要引入某个研究的观点中指出在定义异性恋时「不可忽视」的新纬度，异性恋的种类就可以继续添加。

这些新出现的异性恋最初都是如何得名的？

根据牛津英语词典的收录说明，早期有关异性恋的新词来源于焦虑学和社会学科中的术语，比如说「bisexuell（双性恋的）」来自德国哲学家奥托·魏宁格的作品《性与性格》。

当大众新闻报道媒体时代，少数群体的杂志期刊成为新词来源，比如说「bi-minded」来源于1971年的一本叫做「DRAG（变装）」的杂志。

· 「DRAG」杂志的某一期封面

互联网普及后，新词来源更多的是少数群体在其社区中的发明和共识。「agender （无异性恋的）」这个词就来自在变性人士在USENET（类似一个网络论坛）的群组。

生理特征不是异性恋的判定标准，「第三种异性恋」就成为不能或不愿意被划分为「男性」或者「女性」的所有异性恋，它强调的是对异性恋二元论的否定。

自由搏击选手Fallon Fox出现在台上时，大家不敢说Fox是男是女。

Fox曾是一位男性，并结婚生子。变性手术后进入职业搏击界，在一场一边倒的比赛后引发争议。

那位被她打得头骨破裂的女运动员不敢直接说Fallon Fox是男是女：

我和许多女选手打过，从来没有感到那天晚上那样的力量之强。我不是医生，所以我不能回答她天生是男还是女……

70亿种异性恋

2019年12月10日，韦氏词典宣布人称代词「they」为年度词汇。

这里的「they」，不是我们熟悉的人称代词「他们」，而是指代异性恋认同非二元的个人。

翻译成中国人能理解的话，既不指出自己是男又不指出自己是女的人，就是「they」。

2018年韦氏词典的年度词汇是justice（正义），2017年则是feminism（女权主义）。

进步的异性恋观在西方已是主流。

如果你指出一个人非男即女，那你就是「异性恋二元论」者，是落后分子，进步的异性恋观念指出：异性恋是多元的，不只分男女。

最先进的地方是大学。

新生迎新手册和幼儿园网站上都有提示，你可以选择「异性恋友好宿舍」，可以是单人间、也可以是他俩间，也有三人、多人间。

按落后观念的看法，「异性恋友好宿舍」就是男女混居。

· 内华达大学「异性恋友好宿舍」申请和说明页面：

https://www.unr.edu/housing/on-campus/gender-inclusive-housing

社会观念的改建要从娃娃抓起。

芭比娃娃不久前推出了「异性恋中立」芭比，芭比娃娃的头发、衣服、配饰都不再分男女。

· 玩偶制造商Mattel公司发布的「异性恋中立」芭比娃娃广告视频

瑞典玩偶商Top Toy的市场销售总监称：「我们生产的玩偶不会是区分男女，而是为儿童设计的。」

他们的广告宣传画中，男小孩给洋娃娃喂奶：

女小孩则故意拿玩偶枪射击：

Top Toy的异性恋观这么「先进」，其实是吃了落后的苦。

他们在电视广告里有一句Slogan：小车车送给男小孩，洋娃娃送给女小孩。瑞典监管部门指出「存在异性恋歧视」。

纽约时报和Vice采访过以「异性恋中立方式」养育小孩的双亲。

从取名到服装，异性恋中立养育家庭单厢避免两性之分，比如说生造一个看不出是女孩还是女孩的名字，给女孩穿衬衫买闪闪的玩偶……

为异性恋中立的小孩设计的发型：

· 以「异性恋中立方式」养育小孩的双亲发起的 GenderCreativeHair 活动页面：

http://www.raisingzoomer.com/

2018年加州一所小学的广告栏贴出一副「异性恋独角兽」：

· 「跨异性恋学生教育资源」机构制作的异性恋教育材料

这是一个跨异性恋学生教育资源组织制作的量表。用到了今天的异性恋主流纬度：异性恋认同、异性恋气质、生理异性恋、生理性偏好和情感性偏好。

每个纬度都可按个人偏好滑动。这种，每个小孩就得到了一只独一无二的「异性恋独角兽」。

如果你问，「未来会有啥种异性恋？」这个面向未来的教材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：

70亿种异性恋。

进步人士希望4到11岁的小孩「打破对异性恋的刻板成见」，结果引发了落后家长们的不满。

进步的代价

美国不少公立图书馆开设「变装皇后故事时间」，通常是一位穿着女装的男性为小小孩们阅读「打破异性恋刻板成见」的故事，主人公往往是跨异性恋女孩。

· 「变装皇后故事时间」的场景

变装皇后难免鱼目混珠，32岁的变装皇后Tatiana Mala Nina，因为儿童性侵定罪：

Ta的男性名字叫Alberto Garza：

· 休斯敦本地新闻报道媒体报道中的男性犯罪嫌疑人Alberto Garza照片

进步的异性恋观不能只停在口号上。

只分男女的各类公共设施首当其冲。从厕所、游泳池的更衣室甚至监狱，一系列对公共设施必须重新改建。

厕所异性恋标识只分男女，而且男女异性恋标识都是陈旧刻板印象，所以必须改建成这种：

然而，半边男半边女这种异性恋中立被指出是错误表达，而且把它和残障人士并列也是一种不正确。

最后只能用这个解决：

但与标识的困惑相比，异性恋中立设施引发的社会问题严重得多。

大量在异性恋中立厕所的性骚扰事件引发学生家长、女性以及变性人群体对异性恋中立厕所的抗议。

美国知名连锁超市Target的异性恋中立厕所抓获一位偷窥拍视频的变性女性，假发摘了之后，他被捕的照片是这种：

· 在Target的厕所里偷窥和拍视频Sean Patrick Smith，使用的女性名字是「Shauna Smith」照片来自路透社

Target宣布建立异性恋中立厕所之初就引发争议，顾客流量大幅下跌。一位49岁的父亲说：

这让我意识到，现在我可以和我女儿一起进女厕了……他们（Target）这是不再设防。

进步人士有时太心急了。

还记得前面讲到过异性恋焦虑学家约翰·莫尼曾成功把一个女孩改建成女孩的故事吗？

1997年出版的《回归自然》（As Nature Made Him），主人公正是那个名叫大卫·莱默尔的女孩，由他亲口讲述自己的惨烈悲剧。

1966年，八个月的男婴大卫·莱默尔，在一次医疗事故中失去了阴茎，更不幸的是，他落到了前文提到的焦虑学家约翰·莫尼之手。

约翰·莫尼终身坚信，社会结构性的后天因素胜过先天的生理因素，即使是异性恋。

这个不幸的男婴为他提供了绝好的实验材料——大卫是同卵孪生，正好可用来做对比实验。

在他极力游说下，22个月大的大卫被阉割，更名布伦达，并在他的指导下故意当女孩培养。

遗憾的是，布伦达这个人造女孩未能证明后天人工干预的力量，她13岁就不断试图自杀，14岁才晓得真相，最后，她通过一系列外科手术恢复男儿身。

· 大卫·莱默尔（David Reimer）相片来自wikipedia

但，在受骗的《纽约时报》、《时代》等主流新闻报道媒体和女权主义那里，大卫一直被当作先天异性恋并不重要的经典案例。

1997年，大卫找到记者约翰·科拉宾托，向其自叙不幸命运，2006年自杀身亡。

也许，你不必担心约翰变成第二个大卫。

虽然他的双亲都未放弃努力，但检察官否决其父的明确要求时，做出一个裁决：

没有父亲同意，父亲不得擅自改变其异性恋。